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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中国与西方国家最早的军事冲突<%=id%>

    王冬青 潘如丹

       随着地理大发现和新航路开辟,具有殖民主义色彩的近代西方国家逐渐侵入远东,对中国的历史进程产生了深刻影响。其中中国最先遭遇到的是葡萄牙(明朝称之为佛郎机)。1510年,它用武力侵占了印度果阿,次年又攻陷东西方贸易、交通的要津马六甲(明朝称之为满剌加),1517年(正德十三年),同中国开始了首次正式往来。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(ManuelⅠ)派遣使者皮雷斯(Thomas Pirez)出使中国,希望达成贸易协定,但遭到明朝政府的拒绝,并由此引发了一场军事冲突。

       海禁政策下的皮雷斯使团访华与外交失败

       16世纪初是明武宗(1506-1521年)在位时期。明自开国以后,效法汉唐,要求海外诸国以"朝贡"的方式,定期向中国示敬。而中国用数倍价值的回赐品对其补偿,这种用经济上的巨大支出换取*尊崇的薄来厚往,即为流传两千多年的中国古代对外关系的基本模式--朝贡贸易制度。但明朝的朝贡贸易与唐宋相比有一个很大的不同,即随着明朝与周边国家经济往来日益密切,海外私人贸易已蓬勃兴盛,对明代日益强化的国家专制体制构成了严重的挑战。同时自明初就存在的"倭寇"等边患,时常挑衅着明朝的权威。清剿还是羁縻,对明朝政府来说始终是个问题,一方面对内加强海禁政策,执行"片板不许入海",另一方面对海外诸国来朝设立市舶提举司,在制度上对朝贡贸易给予保证。"明初,东有马市,西有茶市,皆以驭边省戍守费。海外诸国入贡,许附载方物与中国贸易。因设市舶司,置提举官以领之,所以通夷情,抑奸商,俾法禁有所施,因以消其衅隙也。洪武初,设于太仓黄渡,寻罢。复设于宁波、泉州、广州"。相对于明朝执行朝贡贸易和海禁政策,十五、十六世纪的欧洲正经历着人类有史以来最深刻的变化。历史学家将这一时期的欧洲概括为四大特点:第一是地理大发现;第二是欧洲王权兴盛的开始;第三是文艺复兴运动;第四是宗教改革运动。这是资本主义萌芽出现后对社会历史产生的影响。"美洲的发现、绕过非洲的航行,给新兴的资产阶级开辟了新天地。东印度和中国的市场、美洲的殖民地、对殖民地的贸易、交换手段和一般商品的增加,使商业、航海业和工业空前高涨,因而使正在崩溃的封建社会内部的革命因素迅速发展"。皮雷斯使团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中国。

       如果说当时明朝政府对葡萄牙出使中国毫不理会,仍像马可·波罗到中国一样没有信史记载,则不是事实。无论正史还是私人文集,均记载其事,权威之说有《武宗实录》:"佛郎机国差使加必丹末等贡方物,请封,并给勘合。广东镇抚等官以海南诸番无谓佛郎机者,况使者无本国文书,未可信,乃留其使者以请。下礼部议处。得旨:令谕还国,其方物给与之"。而最为详细的似为顾应祥的《静虚斋惜阴录》:

      正德间,予任广东按察司佥事,时巡海副使汪鋐进表赴京,予带管海道。蓦有番舶三只至省城下,放铳三个,城中尽惊。盖前此番舶俱在东莞千户所海澳湾泊,未有经至城下者。市舶提举吴洪赐禀,予亲至怀远驿审视。其通事乃江西浮梁人也,禀称此乃佛郎机国遣使臣进贡,其使臣名加必丹,不曾相见。予即差人往梧州呈禀。三堂总镇太监宁诚、总兵武定侯郭勋俱至。其头目远迎,俱不跪拜。总督都御史陈金独后至,将通事责治二十棍,分付提举:远夷慕义而来,不知天朝礼仪,我系朝廷重臣,着他去光孝寺习礼三日方见。……总督衙门分付:《大明会典》原不载此国,令在驿中安歇,待奏准方可起送。……后奉旨许令进贡,至京,见礼部亦不拜跪。武庙南巡,留于会同馆半年有余,今上登极,将通事问罪,发回广东,逐之出境。

       可见,葡萄牙使团抵达中国伊始,就同中国方面形成了认识上的矛盾。首先,葡使来华的目的是为了进行贸易活动,同以往其他国家的朝贡行为完全不同,而茫然的中国官吏则始终将其作为传统意义上的朝贡国,局限在朝贡贸易的体系之内。其次,葡方的正使是皮雷斯,船队司令是啡瑙·安德拉德(Fernao Perez de Andrade)。护送皮雷斯来华的啡瑙·安德拉德船队与皮雷斯使团分属两个不同的系统,安德拉德受葡萄牙驻马六甲总督的派遣来华贸易,不受皮雷斯节制。皮雷斯的目的是赴华出使,他的社会地位低于啡瑙,只是搭载啡瑙的船队。双方的合作关系是明确的。但是,中国并没有弄懂葡萄牙使团的内部组成,认为他们是一个相互隶属的整体,混淆甚至颠倒了葡方内部的关系。第三,葡船入港时鸣放礼炮是符合西方礼节的致敬,却没想到震动了全城的官民,以为是寻衅滋事。在明朝人看来这绝不是小事,因此鸣炮事件屡被提及。第四,葡萄牙人除给皇帝备有礼品外,也给当地官员大肆行贿。"该船队于1517年驶入中国的海湾。外国的庞大船只和船员的面目,引起了疑惧。但他们的温和举止,特别是船队指挥官送给帝国巡船官员的慷慨礼物,赢得了信任"。考虑到当时"粤东文武月俸多以番货代"的缘故,双方行贿受贿的事实是可信的。

            按照海禁政策和朝贡体制的惯例,像佛郎机这样的不速之客,本不在朝廷接待之列,因此被"令谕还国,其方物给与之"。但葡萄牙使团并没有遵从皇帝的旨意,因为他们原本就分属两个不同系统。试图做生意的啡瑙把船队开到东莞屯门驻扎,"在广州、南头和屯门港宣布,那些对葡人有所需求的人,应向他提出申请以使他们完全得到满足。这一行动使中国人对葡人的诚实有很好的印象。1518年9月末,费尔南多·伯列士·德·安德拉吉再率全队启航,满载荣誉和财货进入马六甲港"。没有达到目的的皮雷斯和翻译火者亚三寻求新的途径。"已而夤缘镇守中贵,许入京"。有了皇帝许入京的诏书,皮雷斯和火者亚三赶到南京,再次攀附于另一位佞幸江彬门下。

       "正德末,逆臣江彬领四家兵从车驾游豫,受佛朗机夷人贿,荐其使火者亚三,能通番汉语,毅皇帝希而效之,降玉趾,日与晋接。"但武宗不久晏驾,因为宫廷权力斗争,作恶多端的江彬被皇太后和大学士杨廷和联手除掉。"武宗之崩也,江彬等怀不轨。赖后与大学士杨廷和定策禁中,迎立世宗"。"时平虏伯江彬拥重兵在肘腋间,知天下恶之,心不自安。其党都督佥事李琮尤狠黠,劝彬乘间以其家众反,不胜则北走塞外。彬犹豫未决。于是廷和谋以皇太后旨捕诛彬"。他的被杀殃及到葡萄牙使团。从武宗晏驾到世宗莅京的四十天里,杨廷和总理朝政。"传遗命罢威武营团练诸军,各边兵入卫者俱重赉散归镇,革皇店及军门办事官校悉还卫,哈密、土鲁番、佛郎机诸贡使皆给赏遣还国,豹房番僧及少林僧、教坊乐人、南京快马船、诸非常例者,一切罢遣。又以遗诏释南京逮系囚,放遣四方进献女子,停京师不急工务,收宣府行宫金宝归诸内库。中外大悦"。火者亚三因与江彬的勾连被处死,皮雷斯被迫蒙羞还国。"三月丙寅,武宗晏驾。是日,皇太后懿旨诛彬。已而火者亚三等就狱,称本华人,为外夷所役。于是写亦虎先等皆伏诛。有诏,佛朗机不许入贡"。当皮雷斯返回广东,他的中国之行将要黯然收场之时,又牵连到在屯门驻扎的船队所犯暴行,遂成为中葡对峙的牺牲品,这一外交失败也进一步上升为军事冲突。

       1517年,载皮雷斯来华的船队司令啡瑙·安德拉德与皮雷斯分开后,屯扎在东莞屯门岛。一年后,他的兄弟西芒·安德拉德(Simon Perez de Andrade)前来接替,西芒的斑斑劣迹不但恶化了葡萄牙与广东官员的关系,更加速了整个使团的崩溃。"西芒·安德拉戴是菲尔南的兄弟,但性格完全不同,他从葡萄牙国王那里获得了一张与中国贸易的许可证,带了一个船队来到广州;他到达这里破坏了以前已建立的良好关系。他与中国官员来往时,粗暴无礼,缺乏策略,不像他兄长那样谦恭有礼;他的妄为由于他在中国沿海的违法抢劫和海盗行为而登峰造极"。因此,在论及个人的素质和品行方面,西芒被中外双方所不齿。"但是一五一八年,他的兄弟西门·特·安剌德(Simon de Andrade)率大船一艘和小船三只到达圣约翰岛,却在进行贸易中暴露了他的贪婪,他歧视中国人的偏见和它的专横的癖性;他修筑了一所堡垒并且开始行使刑事管辖权,这样就迫使中国当局不得不同他抵抗"。

       关于葡萄牙侵占满剌加一事明廷已经有所耳闻,但在武宗晏驾后的敏感时期,正好满剌加的求援使者赶到,对佛郎机提出抗议,希望明朝帮助复国。

       正德间,海夷佛朗机逐满剌加国王苏端妈末而据其地,遣使加必丹末等入贡请封,会满剌加国使为昔英等亦以贡至,请省谕诸国王及遣将助兵复其国。礼部已议绝佛朗机,还其贡使,至是广东复奏,海洋船有称佛朗机国接济使臣衣粮者,请以所赍番物如例抽分。事下礼部,覆言:"佛朗机非朝贡之国,又侵夺邻封,犷悍违法,挟货通市,假以接济为名。且夷情叵测,屯驻日久,疑有窥伺,宜敕镇巡等官亟逐之,毋令入境。自今海外诸夷及期如贡者,抽分如例,或不赍勘合及非期而以货物至者,皆绝之。满剌加求援事,宜请下兵部议。"既而兵部议:"请敕责佛朗机令归满剌加之地,谕暹罗诸夷以救患恤邻之义。其巡海备倭等官闻夷变,不早奏闻,并宜逮问。"上皆从之。

       关于抗议葡萄牙船队在屯门持铳自固、武装*一事,主要来自广东。因葡萄牙"其留怀远驿者,益掠买良民,筑室立寨,为久居计",正德十五年,来自顺德的御史邱道隆、何鳌分别上疏。

       御史邱道隆言:"满剌加乃敕封之国,而佛郎机敢并之,且啗我以利,邀求封贡,决不可许。宜却其使臣,明示顺逆,令还满剌加疆土,方许朝贡。倘执迷不悛,必檄告诸蕃,声罪致讨。"御史何鳌言:"佛朗机最凶狡,兵械较诸蕃独精。前岁驾大舶突入广东会城,炮声殷地。留驿者违制交通,入都者桀骜争长。今听其往来贸易,势必争斗杀伤,南方之祸殆无纪极。……致番舶不绝于海澨,蛮人杂遝于州城。禁防既疏,水道益熟,此佛郎机所以乘机突至也。乞悉驱在澳番舶及番人潜居者,禁私通,严守御,庶一方获安"。

          关于葡萄牙人在广东沿海劫掠男女,烹食幼儿的声讨最多,虽然有掠人为奴的事实,但荒诞不经的各种说法是主流,这种记载不但见于正史,也见于文集笔记,一开始只是说确有其事,到后来则越流传越离奇。《明史》中记载说葡萄牙人:"剽劫行旅,至掠小儿为食"。在不同的地方志中多肯定其事,邱道隆的上疏中提到佛郎机"略买小儿,烹而食之",还有的指出沿海奸民见利忘义,助纣为虐:"佛朗机夷人……后谋据东莞南头,甚至掠买小儿炙食之,其*毒古所未有也";"数掠十岁以下小儿烹食之,率一口金钱百文,恶少缘以为市,广人咸惴惴"。至清初,关于烹食之事的传说更加丰富,顾炎武曾记载:"嘉靖初,佛朗机国遣使来贡……其人好食小儿……至是潜市十余岁小儿食之。每一儿市金钱百文。广之恶少,掠小儿竞趋途,所食无算。其法以巨镬煎滚滚汤,以铁刷刷去苦皮,其儿犹活,乃杀而剖其腹,去肠胃蒸食之。居二三年,儿被掠益众,远近患之"。

       当这些已有的、夸张的、甚至虚有的罪名在明朝官吏们眼中都勿庸置疑时,这次仍保持在朝贡体制下的中葡首次外交往来,便以无可挽回的失败而告终。

       屯门之战和西草湾之战

       对于执行海禁政策的明朝看来,允许佛郎机莅华朝贡已经是莫大的宽容,但对方以德报怨,侵占属国满剌加,加之西芒在东莞屯门的暴行,似这样的外化之民只能以武力驱逐出境。对葡萄牙来说,"与中国的贸易是非常宝贵的,不经过一场斗争就让他们放弃这一新兴的、前途无量的市场是绝对办不到的",葡萄牙打破海禁政策实行自由贸易,明朝政府为了靖海安民,一场军事上的角逐不可避免。

       正德十六年(1521年),对于葡萄牙的挑衅,明廷下决心武力驱逐,严格执行海禁政策,命令广东"敕镇巡等官亟逐之,毋令入境"。这时广东的最高军事长官为张嵿,"世宗即位,命以右都御史总督两广军务。……佛郎机国人别都卢剽劫满剌加诸国,复率其属疎世利等拥五舟破巴西国,遂入寇新会。嵿遣将出海擒之,获其二舟,贼乃遁"。而具体战役由汪鋐指挥。汪鋐,字宣之,在正德九年(1514年)署广东提刑按察司副使,奉敕巡视海道,正德十六年任按察使,直接指挥了屯门之战。明朝中叶的两广地区,少数民族联合汉族人民的反抗斗争,以及散布在沿海的所谓"海盗"活动,已经严重地威胁王朝统治。但由于*腐败军备废弛,明军怯于力战,而戕民纵敌的事件却屡有发生,为此汪鋐还受到了处分。

       初,广东海洋贼数百人,屡入广海卫城劫掠,无敢捕之者。间捕得送官,指挥赵茔、朱椿辄纵之。至是,巡按者置茔等于法,且劾守巡参政张恩、副使汪鋐、兵备就佥事程文隐匿贼情及都指挥欧儒、布政使方良节、按察使王获麟,不能举察,俱当究治。

       汪鋐率兵驱逐葡萄牙船队,从出师到凯旋历时一年多,而他究竟是用何种方法获胜却是个谜。按照明代的相关文献和国外记载,可以概括为四种说法:

       第一种为"凿沉说"。《广东通志》记载:"檄海道副使汪鋐帅兵往逐,其舶人辄鼓众逆战,数发铳击败官军。寻有献计者,请乘其骄,募善水人潜凿其底,遂沉溺,有奋出者悉擒斩之,余皆遁去,遗其铳械"。该条指明了在交战初期汪鋐遇到了败仗,同时还提出冲突后期所用的军事策略,即派人潜水凿沉敌船,然后力战退敌。更重要的是提出了官军获得佛郎机铳的方式--即由敌方遗弃的。《东西洋考》肯定了上述说法,将冲突分为两个阶段:第一阶段官军力战不能退敌,第二阶段派人潜水凿沉敌船,打败了佛郎机。"海道副使汪鋐帅兵至,犹据险逆战,商人凿舟用策,乃悉擒之,余皆遁去"。而顾炎武全文转录了《广东通志》的说法:"海道副使汪鋐帅兵往逐,其舶人辄鼓众逆战,数发铳击败我军。寻有献计者,请乘其骄,募善水人潜凿其底,遂沉溺,有奋出悉擒斩之,余皆遁去"。

       第二种为"火攻说"。《东莞县志》不同意上述说法,指出:"屯门澳口与南头切近,佛郎机夷人谋据南头,众思弃庐墓避之。事闻鋐,召募海舟,指授方略,亲临敌所。藩舶大而难动,欲举必赖风帆。时南风急甚,鋐命刷贼敝舟多载枯柴燥荻,灌以脂膏,因风纵火。火及敌舟,通被焚溺。众鼓噪而登,遂大胜之无孑遗。是役也,于正德辛已(1521年)出师,嘉靖壬午(1522年)凯还"。该材料准确地点明了冲突发生的时间和地点,但没有将冲突分为两个阶段,汪鋐取胜的关键是在准确料敌后采取的火攻,丝毫没有提到"凿沉说"。清朝的《新安县志》淋漓尽致地发展了"火攻说":

       事闻于公(即汪鋐),赫然震怒,命将出师,亲临敌所。冒犯矢石,劬劳万状,至于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,召募海舟,指授方略,皆有成算。诸番舶大而难动,欲举必赖风帆。时南风急甚,公命刷贼敝舟,多载枯柴燥荻,灌以脂膏,因风纵火。舶及火舟,通被焚毁。命众鼓噪而登,遂大胜之,无孑遗。是役也,于正德辛已出师,至嘉靖壬午凯还。

       第三种为"火铳说"。《殊域周咨录》在肯定"凿沉说"的同时,又附加了一种"火铳说"。该说最大的特点在于火铳取得的方式,否定了是在战后缴获,肯定了是在战役之前通过传奇性的手段取得,使交战过程更加扑朔迷离。它前文坚持"凿沉说",指出:"海道宪师汪鋐率兵至,犹据险逆战,以铳击败我军,或献计使善泅者凿沉其舟,乃悉擒之";随即又介绍葡萄牙人的快船利器,和中国人是如何得到此物。

       有东莞县白沙巡检何儒,前因委抽分,曾到佛朗机船,见有中国人杨三、戴明等,年久住在彼国,备知造船及铸制火药之法。鋐令何儒密遣人到彼,以卖酒米为由,潜与杨三等通话,谕令向化,重加赏赍,彼遂乐从。约定其夜,何儒密驾小船,接引到岸,研审是实,遂令如式制造,鋐举兵驱逐,亦用此铳取捷,夺获伊铳大小三十余管。

       第四种为"天气说"。与中国史料的多种说法相比,国外史学家的认识相对简单而且较为一致,即恶劣的天气帮助了西芒。"最后,他遭到了一支中国舰队的包围和攻击,只是由于一阵暴风雨把船只驱散,才使他得以逃生并回到马六甲。明朝皇帝命令葡萄牙恢复先前统治马六甲的王朝,双方关系完全断绝"。龙思泰也认为是天气的原因。"一队中国士兵围攻这座堡垒。如果不是一次对他极为有利的风暴非常及时地刮起,西芒将会死于饥饿。他利用这个时机,带着三艘船逃跑了(1521年)"。

       概括中外多种说法,可以肯定汪鋐率领明军击溃佛郎机,是经过多个回合反复斗争得来的。一开始汪鋐并不知道西洋火器的威力,葡萄牙人凭借手中武器据险逆战,使明军在交战初期没能获胜。之后汪鋐在劣势条件下,改速决战为持久战,长期围困将近一年以待敌疲。之后,明军利用台风或暴风雨的恶劣天气,在火铳威力不易发挥之际,全线出击打败了对手。毫无疑问这是一次代价大而收获少的胜利。当时的人已经认为:"不数年间,遂启佛朗机之衅。副使汪鋐尽力剿捕,仅能胜之"。屯门之战使明朝认识到蜈蚣船和佛郎机铳的威力,在引进方面下了很大功夫;同时也为紧接着的西草湾之战取得胜利积累了战争经验。

       嘉靖二年(1523年)的西草湾之战,对明军来说取胜得比较顺利,正史中不但写明了战争经过,而且还有战果。寇犯新会西草湾的是葡萄牙人麦罗·哥丁霍(Mello Coutinho)率领下援助屯门的武装船队,中国人称其为别都卢,隶属于葡萄牙驻印度总督。船队有很强的战斗力,在寇犯中国前已经"恃其巨铳利兵,劫掠满剌加诸国,横行海外,至率其属疏世利等千余人,驾舟五艘,破巴西国,遂寇新会县西草湾"。在他到达满剌加的时候,获悉屯门船队与中国关系恶化,但仍打算冒险前行。哥丁霍的性格不像西芒那样暴躁,他劝告"部下力避冲突行为,于入港投锚后,急上岸求见广东地方长官,请求许其和平贸易。广东地方长官置之不理,不得已,由屯门港退出,然已遭中国舰队之追击"。这是因为广东当局在经历了屯门之战后,已经下令"不准中国人与葡萄牙人接触。反而发布命令,要中国战船一旦遇上悬挂葡萄牙旗帜的船只,就将其击毁"。由于明朝水师求战的坚定与急切,同时哥丁霍在是否开战上犹豫不决,西草湾之战一开始明军就占了上风,经过反复较量,葡萄牙不得不接受失败。

       佛朗机国人别都卢寇广东,守臣擒之。初,都卢备倭指挥柯荣、百户王应思率思船截海御之。转战至稍州,向化人潘丁苟先登,众人齐进,生擒别都卢、疏世利等四十二人,斩首三十五级,俘被掠男妇十人,获其二舟。余贼米儿丁甫思多减儿等复率三舟接战。火焚先所获舟,百户王应思死亡,余贼亦遁。巡抚都御史张巅、巡抚御史史涂敬以闻,都察院覆奏,上命就彼诛戮枭示。

       西草湾之战沉重打击了葡萄牙殖民者,从此直到嘉靖二十年(1541年),在中国的文献中没有发现葡萄牙在广东沿海的冒险经历。这当然不是说葡萄牙从此放弃,而是转移到条件较为宽松的福建、浙江继续*。"自是,佛郎机诸番夷舶,不市粤而潜之漳州"。另一方面它也转变了进入的方式,"在随后的三十年内,佛郎机继续游弋于中国沿海,他们有时在地方官员的默许下进行贸易,有时则完全不把地方官员放在眼里。由于最初是在广东相当严厉地执行那道明王朝禁止其贸易的诏令,葡萄牙人便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较北面的沿海省份--福建与浙江,他们在那里荫蔽、无名的诸岛屿及港湾内越冬"。与此同时伴随着始于嘉靖二年愈演愈烈的"倭患",中国与葡萄牙的海上交往就同"倭寇"事件相联系,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。

       冲突后明朝强化海禁政策及对远东关系的影响

       首先,屯门之战和西草湾之战虽然以中国的胜利而告终,但战争实践也使中方认识到武器装备的重要性。正是由于佛郎机铳的先进性才使屯门之战一波三折,"汪鋐以兵逐之,不肯去,反用铳击败我兵,由是人望而畏之,不敢近"。明军对佛郎机铳和蜈蚣船留下了深刻印象,着重引进和仿造,对边关的军事防御起了重要作用。"(佛郎机)性凶狡,善大铳,中人立死。蜈蚣船底尖面平,用板捍蔽矢石;长十丈,阔三尺(原文如此,应为丈),旁架橹四十,置铳三十四。约每舟撑驾三百人,橹多人众,虽无风可疾走。铳发弹落如雨,所向无敌。其铳用铜铸,大者千余斤,因名佛郎机"。

       《明史》、《明史稿》和《殊域周咨录》等书皆认为,佛郎机铳进入中国是白沙巡检何儒的功劳。"嘉靖时,广东巡检何儒招降佛郎机人,得其蜈蚣船并铳法,以功升上元簿"。其实佛郎机铳何时传入中国仍是个谜,虽然历史证明在屯门之战前佛郎机铳已经传入中国,而且同何儒无关,但可以肯定的是何儒和汪鋐都因大力推广佛郎机铳而升了官,使佛郎机铳以及蜈蚣船得到进一步普及。"至嘉靖八年,始从右都御史汪鋐言,造佛郎机炮,谓之大将军,发诸边镇。佛郎机者,国名也。正德末,其国舶至广东。白沙巡检何儒得其制,以铜为之。长五六尺,大者重千余斤,小者百五十斤,巨腹长颈,腹有修孔。以子铳五枚,贮药置腹中,发及百余丈,最利水战。驾以蜈蚣船,所击辄糜碎记"。汪鋐升吏部尚书后,更加大力推广佛郎机铳,并且布置在北方对付游牧民族,取得了很好的效果。"嘉靖中,得其蜈蚣舶制并铳法。汪鋐后为吏部尚书,北卤入,请颁佛郎机铳于边,如法制用,时颇赖之。论曰:其器足以助兵,独佛郎机,后乃得红夷制"。而且火铳从广东一直传到南京,开始大批量制造,后又推广到各边镇。在嘉靖三年,"兵部议,佛郎机铳非蜈蚣船不能驾,宜并行广东取匠,于南京造之"。到了嘉靖八年,"始从右都御史汪鋐言,造佛郎机炮,谓之大将军,发诸边镇"。

       其次,屯门之战和西草湾之战后,明朝没有重点加强沿海军备,而是改变了海防政策,连同接踵发生的日本遣明船"争贡"事件,明朝将海禁政策更加强化,不但相继断绝了与葡萄牙与日本的官方往来,而且进一步严禁民间往来,使原本驰禁中的民间贸易时刻受到朝廷的威胁和严惩。历史学界一向是把嘉靖二年(1523年)发生的日本遣明船"争贡"事件作为嘉靖大倭寇祸乱的发端。"嘉靖二年,日本使宗设、宋素卿分道入贡,互争真伪。市舶中官赖恩纳素卿贿,右素卿,宗设遂大掠宁波。给事中夏言言倭患起于市舶。遂罢之。市舶既罢,日本海贾往来自如,海上奸豪与之交通,法禁无所施,转为寇贼"。如果将皮雷斯出使中国与"争贡"事件联系起来,不难看出,"争贡"之前的屯门之战和西草湾之战,已经使明朝决定"自今海外诸夷及期如贡者,抽分如例,或不赍勘合及非期而以货物至者,皆绝之",结果很快导致了"诸番贡不以时及勘合差失者,悉行禁止,由是番舶几绝"。而"争贡"事件使明朝在组织制度上加强了海禁政策,因而点燃了嘉靖大倭寇的导火索。

       第三,中葡冲突后,葡萄牙转向闽浙,与嘉靖年间的"倭寇"联手,共同对抗明朝的海禁政策。十六世纪后以中国为中心的远东海上贸易,较以前相比多了地理大发现和大航海的贸易背景,经济利益为中外双方所需要,因此无法杜绝。但海禁政策制约了刚刚兴起的海上贸易,也加速了中国私人海商、日本"倭寇"和葡萄牙的联合,对抗明朝海禁政策,因此严重冲击了明朝的*统治。例如,被明朝列为"倭寇"首领的许氏兄弟海商集团、王直海商集团等均与葡萄牙和日本有密切的联系,由他们挑起的海上冲突比屯门之战和西草湾之战严重得多。例如:"嘉靖庚子,许一、许二、许三、许四勾引佛郎机国夷人,络绎浙海,亦市双屿,大茅等港,自兹东南釁门始开矣"。

       而大名鼎鼎的王直则将葡萄牙人介绍到日本。"先是天文癸卯秋八月二十五丁酉,我西村小浦有一大船,不知自何国来。船客百余人,其形不类,其语不通,见者以为奇怪矣。其中有大明儒生一人名五峰者,今不详其姓字。时西村主宰有织部丞者颇解文字,偶遇五峰以杖书於沙上云:船中之客不知何国人也,何其形之异哉。五峰即书云:此是西南蛮种之贾胡也,粗虽知君臣君臣之义,未知礼貌之在其中"。这里的儒生五峰即王直,而其形不类、其语不通的外国人就是葡萄牙人。王直不但与葡萄牙人、日本人相来往,并把这种*贸易往来扩大到他的海外大本营--日本平户(今长崎)。平户的领主松浦隆信多年来一直庇护王直,在同中国进行的*贸易中获得了丰厚的利润;另一方面,王直以平户为自己的根据地,这样葡萄牙、日本和王直形成相互依靠之势。

       就在明朝决心驱逐佛郎机、关闭市舶司、与所谓"倭寇"兵戎相见之际,也正是欧洲、东南亚和日本的贸易大帆船在远东频繁活动、获利丰厚之时。以葡萄牙人、以及稍后的西班牙人所构成的"全球化"贸易网遍布亚欧美,对于庞大的中国市场,没有任何一方愿意轻易的放弃。"因中国明朝的海禁政策而中断了有利的勘合贸易的日本商人,为了不断地引入中国产的生丝和绢织物,将航海路线延伸到菲律宾和安南,同中国商船相遇进行海上贸易。这种*贸易因与勘合贸易不同,不但横渡中国东海进行,还将经历更危险的外洋航海"。这种危险一方面来自明朝的镇压,一方面来自东海、南海地区以致更远地区越演越烈的海盗式劫掠。随着这种没有武装的*贸易的危险性加大,使得拥有较好武装的葡萄牙商船趁机而入,垄断了广大海域上的自由贸易。同时由于"日本沿海地区的大名们,千方百计希望从对中国的贸易中获取尽可能大的经济利益,以增强自己的势力与财富。因而,他们对葡萄牙人的到来甚表欢迎,……"不仅可以在这个国家到处周游,而且受到九州岛上那些大名的良好关照,并被这些大名主动邀请,在他们的领地上居留""。葡萄牙人在广东抵挡不住明朝的追剿,无法在粤海一带立足,于是和中国、日本的海商相结合,私贩于闽浙、日本、东南亚以及欧洲和美洲殖民地之间。

       第四,随着海禁政策受到越来越严重的挑战,明朝统治集团分野为"严禁派"和"驰禁派",双方各树主张,展开激烈争执,从而在内部影响着海禁政策的执行和走向。嘉靖二十六年(1547年)朱纨巡抚浙江,提督浙闽海防军务。朱纨常被描述为"嘉靖大倭寇"前期孤愤的抗倭勇士,但实际上他多次出击的对象包括有佛郎机,并且最后也因在诏安走马溪之战中击败佛郎机,而落得江南势家的弹劾最后自刎的结局。在朱纨眼中,"承平久,奸民阑出入,勾倭人及佛郎机诸国入互市。闽人李光头、歙人许栋踞宁波之双屿为之主,司其质契。势家护持之,漳、泉为多"。嘉靖二十七年,朱纨扫荡了盘踞在宁波双屿的倭寇和佛郎机;第二年又在诏安走马溪的对葡冲突中取得大捷。"其年三月,佛郎机国人行劫至诏安。纨击擒其渠李光头等九十六人,复以便宜戮之。具状闻,语复侵诸势家。御史陈九德遂劾纨擅杀。落纨职,命兵科都给事杜汝祯按问。纨闻之,慷慨流涕曰:"吾贫且病,又负气,不任对簿。纵天子不欲死我,闽浙人必杀我。吾死,自决之,不须人也。"制圹志,作俟命词,仰药死"。朱纨虽然不畏权贵,克尽职守,但他的视野局限在海禁政策下的是是非非,无法跨过朝贡体制和海禁政策,看到由葡萄牙东渡而形成的新时代的来临;从而"根本不明白在新的国际形势下,海上贸易已是大势所趋,海禁政策是不合时宜,堵塞不如疏导"的道理。

      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,当东南沿海积极抗倭的时候,广东地区的官民又看到海禁之弊,纷纷上疏请求驰禁,其中以嘉靖八年(1529年)广东巡抚林富上疏最为典型。当时,广东地区的经济状况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海上贸易,如果片面的因为屯门之战等原因而罢市舶、绝番船,必然导致公私两害。"夫佛郎机素不通中国,驱而绝之宜也;《祖训》、《会典》所载诸国素恭顺,与中国通者,朝贡贸易尽阻绝之,则是因噎而废食也"。与此同时他还列出举市舶、通番船的四大好处:"今许佛郎机互市有四利,祖宗时诸番常贡外,原有抽分之法,稍取其余,足供御用,利一。两粤比岁用兵,库藏耗竭,籍以充军饷,备不虞,利二。粤西素仰给粤东,小有征发,即措办不前,若番舶流通,则上下交济,利三。小民以懋迁为生,持一钱之货,即得展转贩易,衣食其中,利四"。

       林富上疏请求驰禁,并没有认为当年驱逐葡萄牙为不妥。可见屯门之战后,朝野上下对葡萄牙的恶劣印象在短期内难以改变。只是与葡萄牙的海上贸易获利甚多,广东地方政府才一再请求驰禁,重开市舶。"自是佛郎机得入香山澳为市,而其徒又越境商于福建,往来不绝"。葡萄牙商人从1517年初次来华至1557年定点澳门的四十年间,在明朝政府的海禁政策面前,奔波于广东至闽浙的沿海,以求一地来贸易。到"嘉靖三十二年,舶夷趋濠镜者,托言舟触风涛缝裂,水湿贡物,愿借地晾晒,海道副使汪柏循贿许之。时仅蓬垒数十间,后工商牟奸利者,始渐运砖瓦木石为屋,若聚落然。自是诸澳俱废,濠镜为舶薮矣"。虽然这条史料早已被证明有许多不确之处,但仍大体反映出在海禁与驰禁的利害冲突,广东地方政府在接纳葡萄牙东来时的矛盾态度,以及葡萄牙商人源源不断万里逐利的盛况。

       综上所述,葡萄牙使团来华的失败,由此引发了与近代西方国家间的第一次海上武装冲突,在这种外交军事压力下,中国政府长期奉行的朝贡贸易体制和海禁政策遇到了挑战,并不断地冲击着明朝的*稳定,由此而产生了一系列严重问题。

       《军事历史研究》

    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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